3月5日,温家宝总理在十届全国人大二次会议上作政府工作报告时郑重宣布:“从今年起,要逐步降低农业税税率,平均每年降低1个百分点以上,五年内取消农业税。”
一石激起千层浪,农业税取消问题立刻成为全国上下的热门话题。这不仅仅表明党对“三农问题”的高度重视,也意味着从公元前594年春秋时期鲁国“初税亩”算起已经有2600年历史、在老百姓心中根深蒂固的“皇粮国税”———农业税即将“寿终正寝”。
这无疑是一项利民惠民的重大举措,无怪乎农民闻之无不脸露欣悦;同时,这也是一个对中国社会经济发展具有深远意义的重大改革,专家誉之为“以农养政”时代的结束。作为有着近7000万农业人口的农业大省,四川的农业税征收现状怎样?如何取消?谁是先行者?这些问题事关广大农民的切身利益,也关乎四川社会经济的发展。为此,3月下旬和4月中旬,我们组织记者分兵数路,深入田间地头,就此问题进行了详尽调查,推出四川农业税以求对这一重大改革举措的平稳推行有所助益。
进程
3月30日,新华社报道说,四川等11个粮食主产省今年降低农业税税率3个百分点。
4月1日,四川省农村税费改革领导小组办公室(下称税改办)有关人士透露,从今年1月1日起,四川对3个民族自治州及9个少数民族自治县和享受少数民族待遇的县共57个县市免征农牧业税及其附加。同时,我省按照国家的安排,全面降低农业税税率。
据介绍,我省免征农牧业税的总金额为8534万元。免征农牧业税后,上述地区农牧民人均将减负13.72元。
背景
我省农民减负大步向前
去年我省从6月1日起暂停征农业特产税,减负20704万元;取消公益事业金,减轻农民负担2075万元,两工减少三分之一,以资代劳减负2075万元,共为我省农民减负58727万元。加上清理涉农收费和治乱减负,2003年我省农民人均负担65元,比2002年减负10元,较改革前减负59元。
四川省农调队住户处向记者提供的调查资料表明:2003年,全省各地以增加农民收入为核心,努力推进农村产业结构调整,大力发展农业产业化经营,切实减轻农民负担,促进了农村经济的稳定发展和农民收入的稳定增长。据对4000个农户的抽样调查,2003年四川农民人均纯收入2230元,比上年增加122元,增长5.8%,实现了全年农民收入增加100元的目标。
其中,工资性收入成为农民增收的重要途径。2003年,农民人均工资性收入765.8元,比上年增加54.4元,增长7.6%;农民人均家庭经营纯收入1347.1元,比上年平均增加50.5元,增长3.9%;农民人均非经营性收入117.0元,比上年增加17.3元,增长17.3%。
链接
农业税改革全国提速
农业税曾经是国家财政收入的重要来源,1950年,农(牧)业税占全国财政总收入的29.3%,近1/3,但随着国民经济的发展,它在财政收入中的比重逐年下降,据国家税务总局统计,2000年全国农业税(含特产税和牧业税)占县乡级财政一般预算收入的12.7%,但它在一些农业主产区仍是县乡财政收入中的主要来源。
自今年2月中旬浙江宁波市公开宣布取消农业税以来,大江南北,长城内外,全国各地农业税改革纷纷提速。在GOOGLE上搜索,取消农业税的报道有4万多条。
现场报道一射洪:税改进程顺利推进
4月,阴雨连绵的一天,记者赶到遂宁市射洪县,进行农业税调查。
尽管工业发达,2000年还曾经列入“中国财政百强县”,但射洪依然属于农业大县,103万总人口中,农业人口约占84万,耕地计税面积达50万亩。今年四川农业税降低3个百分点,对这个富庶的县城,会带来何种影响呢?
“减免3个农业税点,对射洪农民而言,人均税费可从2003年的49.9元,降到大约29.2元,对射洪财政而言,农业税收将减少1000余万元,影响不大。我们将全心全意支持农业税改。”射洪县税改办副主任余致滔告诉记者。
对射洪而言,农业税改对财政带来的影响,确实“承受得起”。2003年射洪县财政收入3.68亿元,农业税及附加收入为2843万元,占财政比例不到8%。与此同时,射洪于2003年开始推行的村组改革、农村财务改革和乡镇事业单位机构改革,也为此次税改顺利推进铺平了道路。对农业税改而言,相关的配套体制改革是否到位,将会起到相当微妙的作用。
现场报道二三台:积极响应略带担心
驱车自射洪至三台,沿江一路平川,浅丘绵延,时见农民在田地中耕作。停车随机问一位李姓老农:“您知道国家减免农业税的消息吗?”老农笑了:“听说了,但具体怎么减我们还搞不清楚。不过,减总是好事嘛。”
“减免农业税肯定是好事,三台的农民平均收入较周边县份要低些,减负对他们的意义相当大。但是,我们也有一些担心。”三台县财政局副局长景代良告诉记者:“主要是财政缺口这一块,中央现在的提法是‘适度’财政转移支付来补偿。但是,‘适度’是多少,我们并不清楚。”
三台的担心,来自于其财政收入中农业税所占的份量。2003年,三台县财政总收入为2.23亿元,农业税收为6568万元,几乎占了三成。按今年减免3个百分点来计算,总共将减少农业税2800万元左右,农民人平减税20多块。
“三台财政一直吃紧”,财政局人士介绍:“如今吃财政饭的就有2万6千人,其中教师有1万4千人。去年财政赤字2000多万元,历年累计赤字8600多万元。如今农业税减免,我们肯定积极响应,但如果转移支付不足,财政的压力,将非常之大。”
三台政府方面更直言税改可能带来的两大困难:基层运作困难。三台目前的乡镇级债务累计总额达5亿元之多!因为负债多,个别地方的乡镇干部甚至不愿或不敢上班。税改虽不会直接增加债务,但可能增加化解现有债务的难度;附加税取消之后,农村公益事业投入可能更加吃紧。比如义务教育这块,三台现在有4.7万平米的教室属于危房,亟待资金解决。
但无论如何,那个最广大的群体———农民们毕竟能够得到实惠。三台有个2口之家的农户,2000年交纳各种税费达600多元,而今年,这个数字不会超过120元。
调查农民零赋税新都开先河
第一个直选镇党委书记,第一个直选中小学校长……改革出许多“全国第一”的成都市新都区在去年又不声不响地推出了农民“零赋税”,创了个全省先例:以“以工补农”方式,政府替全区45万农民代缴农业税及附加。有人评价说,这实际上是“变相”取消了农业税及附加。
“在去年我还不敢说,现在可以说了”。3月31日,新都区农办主任何江林有些如释重负:其实新都农民早在去年就已经是零赋税了———该区2003年拿出2148万元替农民代缴农业税。
位于成都北郊的新都区是四川经济活跃地区之一,据区长孙建成介绍,2003年新都GDP达到108亿元,全口径财政收入突破8亿元,地方财政3.92亿元。
尽管如此,新都区在四川并不是最富裕的区县,为何先行?何江林是这一幕的见证人和参与者。去年5月,区委书记李仲彬在农村调研时提出:可不可以取消农业税及附加,让农民彻底松绑?当年5月13日,一个由财政、农业、税务等多部门组成的调研组成立。经过仔细调研,认为是可行的。
“在新都65万人口中,农民占45万。2003年农业税及附加2100多万元,在3亿多的地方财政中占不到10%。因此少了这一块地方财政是能承受的。”
但是在随后召开的讨论大会上,出现了激烈的争论。反对者主要认为,根据《税法》等相关法律,取消农业税的权力在国务院。新都区争当出头鸟是有极大风险的。后来众人又想出了一个折衷的办法:即以“以工补农”方式,政府替农民代交农业税及附加。
5月27日,名为“代交农税、减负增收工程”的文件在新都发了下去。“之所以要赶着出来,因为按照惯例在6月31日新都区就将开征农业税及附加。”区农业局局长蔡光明解释说。
观察为什么不是发达的成都
按照一般思维,免掉农业税要去掉一大笔财政收入,只有财政实力雄厚才能扛得起。国内的例子是,今年2月浙江宁波全市免掉了农牧业税及其附加。在四川地区经济最发达的应该是成都,为什么先免掉的是钱包不鼓的少数民族地区?
省税改办人士说,四川少数民族地区自然条件较差,农村经济发展相对滞后,农牧民收入水平较低。这次省委、省政府决定免征少数民族地区的农牧业税并对其给予转移支付补助,是为了调动当地农牧民的生产积极性,增加其收入,促进少数民族地区农村经济发展和农牧民生活水平的提高。同时这笔钱是由省财政按照2002年的基数全额予以转移支付到县乡财政及村级集体组织。
那么,成都会否免征?有关人士表示,省上将根据国家的有关安排,在5年内逐步取消农牧业税及其附加,有关步骤正在考虑之中。成都市税改办负责人则透露,去年成都市的农业税及其附加为2.7亿元。整体停征与否要看省上的统一安排。
“事实上是,成都的部分农民实际没有交农业税及附加,是集体在代交。”
记者还在采访中了解到,成都市武侯区日前召开的2004年农业工作会宣布今年免征农业税及附加。新都则在去年“悄悄的”以“代交”的方式停止了向农民收取农业税及其附加。而有“西部第一县”之称的双流县则表示“农业税及附加在收,具体什么时候取消还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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