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香暗唤,梦依然
端午还未盛装扮靓,魂萦汨罗的纪念还在户杼中酝酿,浸淫着悲壮情节的梅雨已经舞姿联翩地潇洒起来了。紫阳花锦簇绣团,七彩泄意,抖擞着一身姣好;栀子花绽蕾抒蕊,衣素情醇,幽幽挥洒一地的暗香。然而,无论这些花如何热烈奔放,如何纷纭香艳,都无法遮盖和淹没那浓浓的贡艾芬芳。这时不紧不慢淅沥的夏雨也总少不了艾的浸染,透着丝丝新鲜,似乎时不时还飘忽着粽子的清香。
陈酿的岁月剥蚀品茗的锐角,置身悠悠香熏之中的嗅觉被漠然锈蚀着灵动,雨香伤感地落拓在冷漠的幽梦里。而视觉总是抢先抵达雨的妩媚,先声夺人,最先亮出了雨的影容和身姿,风头出尽,却不给听觉留什么分享雨香的余地。于是,雨香一缕缕的馥郁、一阵阵的飘拂,犹如稍纵即逝的美丽擦肩而过,容不得你温婉地亲近和流连,便融化在目光打开的银屏里。倒是雨痕留存着雨的残香,不时召唤着似梦非梦的嗅觉的记忆。
时常想成为雨的精灵、雨的香馨,静静地走来,默默地飘洒着迷人的雾霭,又杳无声息地消失。在不知不觉中,徐徐地低伏在吐翠的枝叶上,柔柔地低垂于吐艳的花蕊中,掠过花季的笑脸,漫过爬满紫藤的影壁,拂去秋桐的倦意,触摸一声露一样的问候,像一片流云,直抵光焰的峰巅。让我还有血泪的时候,做一个送香的使者,把魂魄洒向无垠的海洋。
“嘘!”别惊动雨的细碎。滴滴答答雨的弹拨敲击,平平仄仄出似琴似瑟的韵律;袅袅娜娜雨的朦胧的倾吐,却如烟似霭氤氲成浸人心脾的馥郁。还是雨那淡淡香气,点染记忆的碎片,渐次弥散开来,重复着青春爱恋亘古不变的真挚与故事。
当墨染的山岚,空蒙的天宇,潋滟的湖面,迷离的烟柳,无不沉浸在雨那湿漉漉的香意中时,似乎日子都洇满了爱的气息,传递着爱的心意,萌动着爱的甜蜜,只要暖暖的雨香把钟情的目光投向哪里,哪里就有花香鸟语,哪里就写满心迹。在意趣相投的邂逅或结缘中,恋人们成双成对相依相偎,呼吸浓浓的甜美,谛听心音的共鸣,时间在那一刻被凝固成定格的诗画。那是一种灵犀一点的抚慰,难分难舍的接纳,舒精爽神的温馨;那又是一种只有在父母那里才能得到的安全和静谧。
雨带着香郁从遥远的过去走来,撒一路的珠玉,吐不衰的芬芳,敞开清爽惬意的博大情怀拥抱整个世界、整个人类,却未必能得到多少有情人的体恤和关注。相反,当一个中意者闯入痴迷者的搜索领地时,对象物的异香不仅被恣意地放大为生命氧,丝丝缕缕牵动着相思,而且其呛鼻难闻的异味也被软化为可以宽容的骄阳,即使受虐受欺也乐此不疲。香臭在这里被抽去了精髓,混淆了优劣,不能不说这是人痴迷的一种可悲!
花用自己的芳香塑形,吐艳吐芳倾倒无数观赏者,备受花迷们的宠爱。乖巧的雨却在亲吻和抚摸花蕊的不经意间构筑着自己的倩影,影影绰绰弥漫在日子的鼻翼中、眉宇间,花节浓郁媚人,雨季烈焰袭人,秋仲清幽诱人,把个无边无际的空间渲染得檀樟飘香,兰麝拂面,好不宜人。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无论重复、轮回碾压的岁月如何枯躁、腻烦,只要你轻轻地推开一扇窗,掀起紧闭的帘,敞开胸怀深深地吸一口季雨酿造的那份清香,采撷大自然精华提炼的那缕神秘,把耳目、心地再一次的更新、扮亮,你就会发现生活是那样的温馨、多情,生命是那样的美好、不凡。
这时你若啖果、品茗,依偎着陈酿的雨香,舒展一下倦怠的腰肢,微微闭目,静静享受一下时光、生命赋予的那种优雅和安详,你更将体味到,香,良好的气味、气体,对人是何等重要。
氧吧,为时尚推崇,赶时髦,求保健,人们不惜花钱、费时,去换取那“吸一口”的轻松;可有谁还记得,那每每雨后的晴空,滞留不去的雨痕,以及雨痕遗留的残香,是何等的爽朗清新,香气中富含的负离子几乎可与氧吧的专供媲美,并且它的自然、环保、清冽更是独树一帜,堪称风流。
香水,香囊,油精,刻意模仿大自然万千花馨草香,复杂纷繁,妄图以假乱真,欺世盗名。同样不可迷惑,花草的丽质,雨香的魂灵,任何睿智机巧都无法颠覆。香的伪饰可以美化生活,却难以美化心灵。雨香是花事的灵魂,雨香是绿色的神韵。
雨水之香或许在直接、强烈的花香草薰面前多有逊色,尤有不及,然而,毋容置疑的是,她那若有若无的潜伏、似梦似幻的润泽,不能不说是自然界一切香馨得以酿制的母汁或母液。雨香浸透在生物的骨子里,雨香赋予生命世界温馨、愉悦的嗅觉环境。
抽不完、扯不断的雨丝从天幕、从寥廓轻幔成纱,喧阗为绢,漫卷过来,看得出,那是大自然巧手纺织的绸缎;而随之觑过来的一波接一波、一汪连一汪的无形涟漪无声浪,嗅得到,那是冥冥中尘寰三界炼制的丹、陈酿的酒。当你在这空灵中莫名地兴奋、无端地激动、不可扼制地奔放时,你切不可罔顾,是无影无形的雨香在悄悄叩动你的心旌。
雨痕留香,雨韵氤氲,余味无穷,雨香尽情释放着香馨,可是为何总感觉味道那么浑浊、陌生?莫非有侵略性气味夺去了它的清纯?雨梦依在,雨香依旧,又为何那噩梦难以唤醒?那困惑、困扰总让人忧心忡忡?
袭人香雨如梦,雨不醉人,香醉人。
不!香不醉人,人自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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