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一座桥
泾河上的桥梁究竟有多少,我不知道。但与我的生活息息相关的这座泾阳桥却让我久久难忘,多年以前我就是踏着这座桥来到泾阳工作的。
看着汩汩流淌的泾水、沟壑纵横的土塬、远远近近的村镇,那景致我还以为进入了陕北地界呢。泾阳大桥是泾河下游的一座公路大桥,这座桥是泾阳、三原、淳化、旬邑四县通往咸阳市的黄金通道,对于当地经济社会发展的意义重大。
小时候,我曾经看过前南斯拉夫电影《桥》,“啊,朋友再见”的歌声至今还在我的耳畔萦绕回荡;胡宗南攻打延安时修筑的咸宋路也打泾阳桥这里经过;泾阳解放前夕伪县长跨过泾河仓皇出逃,半道上将泾阳的文史资料付之一炬,给后世留下了千古遗恨,我不清楚那时是否这里也已经有了一座桥……历史的烟尘似乎已经散尽了,修石渡口,泾河岸边的风雨也已经过去。望夷宫、泾河龙女、翠华姑娘、柳毅传书、临泾镇……那些历史的涛声,那些钟灵毓秀的造化都过眼烟云一样的消失了,默然无语了。
面对一座桥,我似乎无话可说,又似乎更加心事重重了,或许正是这座桥终结了修石渡千年摆渡的船家历史吧。有一回我站在桥头看水,看泾河涨水,看烟波浩渺的水乡美景,不小心进了摄影者的镜头。他说他喜欢泾河之水,拍摄有四季泾河的岁月风情,在这条母亲河上他曾经徒步穿越,一直上溯到了风景如画的泾河源头。听着他的诉说我的内心充满了感动,看来他不仅仅是个摄影者,他似乎应该归于那些执着追求理想、孜孜不倦探索艺术的那些艺术家的行列。
在那位摄影者的引领下,我下到了河滩,感觉水也仿佛有了诗意,桥墩、桥身都那么阳刚、率真,花呀草呀树木呀,还有黄褐色的沙滩都仿佛变了个模样似的,显得那样的含情脉脉,那样的善解人意。还是那位摄影者,他咧着嘴笑着朝我走来了,他问我看到了什么?我茫然,我不好意思地回答说,就看见了水。
我撒谎了,其实那一刻,我想哭,我说不出来自己的感觉,就好像有一种喷涌的冲动,一种从脚底到头顶的清凉,我坐在水边摇晃着自己的脚丫的当儿,这种惬意感异常强烈。我举目远望雾沉沉的夜晚,汽车灯的光亮下,成群结队的人,男女老少都一样地睁大了惊异的眼睛,他们都在看水,还有特意带上孩子的,似乎要让孩子亲近自然,亲近生活。河滩里的人慢慢的多起来了,孩子们欢快地像水中逐浪的鱼儿,更像歌唱生命的浪花……
与那位摄影艺术家的邂逅,成了我的一个心结。一直以来我都想带着孩子和家人徒步去看桥、看水、看石头,或者到沙滩上、池塘边逍遥,可惜每次都落空了。休闲对于紧张而忙碌的工薪一族,似乎成了一种奢望。我有时候悲叹,我们有时间喝酒、划拳、聊天、打麻将,就是没有时间去艺术天地调适一下自己,放浪一下形骸。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常常在心中闪现着那位一面之缘的艺术家朋友,他或许成了我生活中的一面镜子。
是应该放松一下了,有了这种想法,那是在大病痊愈之后,我想去河滩看水、看桥,下了几次决心,都因各种借口的羁绊而没有成行。忽然有一天人们说桥坏了、不能通车了,我疑惑、难过——怎么搞的,好端端的一座历史名桥,一夜之间就成了一座危桥?
的确,泾阳大桥封闭了,工程队正在紧张忙碌着,来往车辆不得不绕道而行了。经常听人说现在公路上人们最恼火的就是那些“双桥”货车,轰隆隆的,像列火车,设计标准不高的公路、桥梁架不住它的折腾,很多都成了三原龙桥柴王爷车轱辘碾过的深刻记忆,用公路人的语言就是“超限”、“超载”。车主们则是另一番说辞,他们会说,现在出门在外,哪一天不是几十几百的往收费站里送票子,还有交警的罚单,唉,那才叫受罪哩。再说了装煤、运沙石、拉水果什么的,跑那么大老远的路,你运输量少了就没有啥利润。
从泾阳到咸阳去一趟,本来很便捷的,二十几分钟,最多也就半小时,自从桥不通后,泾阳人出行就不得不绕行礼泉或者咸阳机场高速,走差不多一个小时的路程,车费也涨了二倍。据说那座危桥的附近曾经有个便桥问世,不料让水吹了,司机说当地的个别人还趁机收费,好在随着汛期的临近,出于安全的考虑,便桥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记忆,谁也不再想那些事情了,只巴望着哪一天大桥重新开通。
敢情这桥梁也有寿数,有极限,当它走到自己生命极致的时候,是否应该有个喘息、传递、接力,缝缝补补的也许只是救急之策吧,我渴盼着未雨绸缪,渴盼着一座宽阔、稳固的新大桥的诞生。生活中人们常说别敷衍了生活,糊弄了别人,况且是一座桥,它联通着普通人的神经末梢,也是一种精神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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