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株向日葵
隔壁邻居家里有几株向日葵,白天迎着太阳笑,一到晚上就低了头睡去,那金灿灿的颜色很让我神往。小的时候我记得自己常常能够站在它面前盯着看,一看就是几个钟头。那感觉真是奇妙。
向日葵在阳光下散发着只属于它才特有的味道,那是一股淡淡的幽香,在我小小的年纪看来已经足够的神奇。我总是不由自主地把眼神投向那一片金色世界,我的心随着它飘忽不定。我甚至想象着自己变作了一只小瓢虫,是那种身体背面有七颗点点的瓢虫,在向日葵的世界里快乐的爬来爬去。
阳光在向日葵的映衬下总是格外的温暖和美丽,我喜欢闭了双眼贪婪的呼吸,我能闻得到它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这是另外一个世界的感觉,叫我痴迷……
向日葵就那样得意地成长着,我看着他们花开了又谢了,我慢慢长大,于是就到了可以上学的年纪,于是和向日葵在一起的时间也渐渐少了,背了书包上学去,虽然那时的我,还是穿了开裆裤,走起路来大概一扭一扭着,小屁股若隐若现。现在想来,只觉得有趣,没什么艰涩。
成年以后开始喜欢下雨。雨滴落下,轻轻柔柔的宁静,绵绵不绝的感动,有些莫名其妙。雨滴落在凉亭上滴落在树梢上滴落在屋顶上,满山都是松柏,扑鼻的松香味顿时叫我神清气爽;听满耳的刷刷声,我心里满是欢喜,想放声歌唱,却记不起歌词,于是随便哼哼几句。雨浇落下来,压弯了凉亭前面的草,五颜六色的野花我叫不上名字,东摇西晃得笑着,我喜欢这淡淡的清香。我不说话,就这样站在雨里,别人大概以为我疯了,可他们怎么能懂得我内心的欢喜?这是只属于我自己的秘密。
凉亭四周很多很多的野菊花,也是金灿灿的颜色,我于是又想起来小时候的向日葵。很小很小的野菊花,很小很小的黄色跳来跳去,很像是星星的学校,懒懒散散的继续这属于他们自己的命运和结局。
我不停地自说自话,时而低头时而抬起,我不能让自己停下来。目光始终落在雨中凉亭边上的野花上,我觉得我可以看出那些神秘的东西。我感觉四周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升腾,慢慢扩散开去,这是一股解放的力量,那些孤独的、寂寞的、表象的、紧张的空气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一日,在初夏的暴雨中,一直有这么一种力量在左右包围着我,我于是想起那几株向日葵。无论天气如何变幻,它们总是朝着太阳的方向寻找足迹。我感觉身体变作了一块炭火,正不断散发出阵阵炙热。那一瞬间,我耳边有鸣叫声想起,似乎还听见了有一只蜜蜂在凉亭的天花板上飞来飞去,我内心满是欢喜,充满了快乐,我一路走回家去。
在以后的岁月里,常常会出现这样的感觉,一种低沉响亮的音符突然间想起,浑身振颤,似乎灵魂不附的声音在我耳边萦绕,久久不散。我知道,这是心底里的色彩,一种潮湿的、波动的、渴望的、像妖精似的感觉,它们自己跑出来放纵,欢天喜地……
这是前兆。这是一条漫长无尽的路。
我的那几株向日葵,我带他们入梦,他们陪我甜甜的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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