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菜园
母亲年纪很大了,但是,佝偻着背,还在整天侍弄院坝里的那块菜园。
母亲现在住的地方,以前是一个她种菜的大园子,当时找不到合适的地点砌房了,才占用了那块地。一直记得母亲那时的犹豫和不舍,但是,她想来想去,又觉得是住在自己的菜园中,想必也不错,才同意了。可是,垒了很高的地基,盖好房子住进去后,母亲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一早起来,她就习惯性地提着锄头想到地里看看,换好鞋才想起没有菜园了,自己不就站在园子的地上?于是笑自己糊涂,遂把锄头放下,然后,就一时不知该做什么,怔怔地站在院里。
房屋建好时,院坝里都是用水泥浆子平整好的。可是,每次母亲坐在院里,看着那泛着青光的水泥地面,总是怅然地念叨:春天了,可以种什么菜了,或者秋天来了,瓜豆可采摘了。时间一长,我们都知道,母亲一直在想念她的那块菜园。后来,为满足母亲的心愿,只好重新请人拖了几车黄泥巴来填在水泥地上,于是有了一个“没有根基”的菜园。
虽然这不是一块真正意义上的菜园,但母亲还是非常高兴,好象一下子就精神很多。每次我回去,都见她在园里园外的忙碌,才看到绿油油的葱蒜在拔尖,又是黄灿灿的葵花在鼓劲,再一段时间后,又是墨绿的青菜在舒展叶片了。我走的时候,母亲还常常叫我顺便带一些,其实她也知道我家就住在菜场里,下楼就可买到各种新鲜的时令蔬菜,可是,她还是忍不住地劝我带一些走,说没施过化肥,却都长得这么好,不吃可惜了。如果我真的带上,她就满意而骄傲地笑笑,那神态,就象看着一个出息了的儿女有了着落。
小时候,农场里的很多人家都有一小块菜园,或者叫园子,而我家的,就在我们房屋的后面。春天的早晨,我跟弟弟还在床上,就听见窗外有禾锄的声音,我们睡意朦胧地起来趴在窗台上,总会看见在那一片白白的梨花下,母亲正带着姐姐们在挖地,微风吹过,片片梨花就翻飞着落在母亲黑而密的发上。她一锄一锄地深挖,翻开的泥巴似乎散发着一种微微的热气,她一边还教姐姐们怎样把大蒜或葱之类的栽种下去。在树脚,母亲又栽些捧瓜或嫁豆,这两种蔬菜都需要牵藤,就刚好可以搭在树上了。秋天的时候,那些捧瓜就挂灯似的一个个吊在梨树上,在秋阳里,刹是好看,可是,我们却不爱吃,一想到将会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家里就要以这种菜为主了,我们就怕。可母亲每每从窗户抬头看见,总是满意地说:嗯,比去年结得好,明年还可以再搭些架子。
后来,我们家搬到另一套新房里,母亲闲不住地又重新寻找菜园。找到的一块也在我们房屋的后面,但是要远一点,不再直接临窗,可是,母亲一早挖地的声音,依然会传到家里,尤其是母亲在地里说话时的大嗓门,总会传得很远。因为这片菜园要大些,种的品种也多,只要我们在家,母亲总是一早就叫上我们几姊妹去地里帮忙,要么挖地,要么挑肥。我很怕挖地,也烦母亲的这种安排,觉得那些地本来是可以不种的,为什么要没事找事的呢?而且,无论地里种了什么,种类有多少,母亲依然要提着菜篮买菜的啊,于是每次都偷懒。偶尔被母亲叫到园子里,总是气烘烘的,故意躲到离母亲远一点的地方,装着拿不动锄头,胡乱地挖两下,我知道父亲看不下去,就会叫我回家的。一跨出菜园的门,就松一口气,待我悄悄地回头看,总见母亲一边拭着脸上的汗水,一边在马着脸骂父亲惯势我。
母亲把那片菜园的面积越扩越大,品种也越种越多,只是,能在家吃到这些菜的儿女却越来越少。偶尔我回去,走的时候她总是要摘一些给我,蚕豆豌豆,甚至是葱蒜,就距离来说,我离得最近,她只能叫我带了。有一次,母亲病了一个星期,可是躺在床上,她还在念叨她的菜园,病情稍有好转,她就直奔菜园而去。开了菜园的门,这块地瞧瞧,那块地瞅瞅,再把菜园周围的栅栏弄弄,才慢慢地回家。快过年了,她怕我们回去时,没有吃火锅的蔬菜。或许,当我们都一一地离开她后,菜园已经不只是一个母亲种菜的地方了,早已被母亲当作她的又一个孩子了吧,几天不见就牵挂着。
母亲每天呆在园子里的时间很多,特别是退休后,一天往园里不知要跑多少趟,而且,搬了好些东西搁在里面,凳子就有好几条。园子的边上,她弄了很多树枝来围着,春天了,上面就不时开着黄色的迎春花,粉色紫色的喇叭花,无比艳丽。
有时,一大早就没了她的影子,站在阳台上看去,母亲正坐在园里的梨树下,跟父亲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正值春天的早晨,大片的梨花浓密地开着,晨雾在林间似有似无地轻飘。花下的母亲没有了平时的急躁,表情少有的柔和。她静静地看着那一片菜地,而地里的蔬菜长势正好,一片片挂满了晨露的菜叶绿油油的。有时,母亲还拿了她订的杂志去坐在园里看,正午的阳光透过树缝撒在母亲的脸上,蜻蜓和蝴蝶在栅栏上飞飞停停,那一刻,时光流淌得很轻很慢。
菜种得太多,母亲根本就吃不了,她就把青菜做成盐酸,白菜之类的就用来喂鸡。她在楼下喂了一大群鸡,每天都砍了菜拌着包谷喂,过年时,我们都回去后,她就隔天都捉鸡来杀吃。听到我们说鸡肉好吃,再看到一个个把鸡骨头啃得一溜精光,母亲就满足地说:都是园子里的菜喂的,这几块地土质好。有时,她或者就摘了送给邻居,当邻居夸赞她的菜好时,母亲就笑盈盈的,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到了秋天,树上结着梨,又挂着捧瓜,或者黄色的老瓜,绿的绿,黄的黄,一派丰收的景象,母亲更是高兴。有时她还给老瓜编号,摘来吃时,她就说,这是三号或五号。到了秋末,地里的菜快收完时,母亲就把梨树叶跟那些藤藤蔓蔓收拢来烧作肥料,傍晚的时候,一股青烟在地里升腾,树叶、树枝、树藤的香味混合着,慢慢地在地间飘散,一直弥漫到心底,在每一个秋天来临时,都从我的记忆里飘荡出来。
院坝里重又有了菜园后,母亲有事做了。一早,她就在里面拨弄,除几棵草,或浇一点水。算起来,这是我家的第三块菜园了。从我和弟弟在床上听着母亲挖地的声音,到现在,再看着母亲佝偻着背的侍弄菜园,这中间一晃就是几十年的时光。或许,光阴的脚步,就是从这一片又一片的菜园,菜园里一茬又一茬青了又黄,黄了又青的庄稼里飞逝的吧。而母亲的头发,也在这流转的光阴中日渐地花白稀疏了,在秋阳下泛着一层微微黄色的光晕。
深秋了,之后就是又一个冬天,那时,母亲的菜园里又要种什么菜呢?
初级会计职称 | 指南 | 动态 | 查分 | 试题 | 复习 | 资产评估师 | 指南 | 动态 | 大纲 | 试题 | 复习 |
中级会计职称 | 指南 | 动态 | 查分 | 试题 | 复习 | 高级会计师 | 指南 | 动态 | 试题 | 评审 | 复习 |
注册会计师 | 指南 | 动态 | 查分 | 试题 | 复习 | 会计基础知识 | 指南 | 动态 | 政策 | 试题 | 复习 |
税务师 | 指南 | 动态 | 查分 | 大纲 | 复习 | ACCA考试 | 指南 | 动态 | 政策 | 试题 | 复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