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是故乡圆
今夜无雨,月圆明光。
净净的月是无眠之月,静静的屋是闹市中我的居屋。风吹过,一片当空响亮的银落在我的窗前,发出欲听还听,欲逐难逐的铃响。驱不走的月,驱不走的银,驱不走中秋对故乡的相思情。
从故乡到异乡,从异乡到故乡。十五载的奔波,十五个秋的月,总让我这个游子回望。
弯弯嘉陵江,长长故乡情。
嘉陵江啊嘉陵江,曾经的涛涛江水却始终未能挽留住一个年少人狂澜的心。于是,在1990年代初的那个山涧小站,年少人在青春和激情的呵护下用一张车票外加200国币去闯荡一个世界,去实现自己的梦想。但最终跌跌撞撞十五年,除了捞了一些用步履丈量地球与月球的距离外,就只剩下中秋十五月光光,游子思乡愁断肠了。
十五年啊!从北海的银滩面海望月,到厦门鼓浪屿“海上明月共潮声”,从松花江畔对月眠,到如今的千湖之滨望月船,行行复行行,匆匆亦匆匆。那风尘的布衣啊,怎么能遮挡得住“月是故乡圆饼是故乡香”。步履有多远,思乡的路就有多长。
故乡夜是大山的夜,故乡月是中秋的月。
故乡月是“大巴山月半轮秋,影入嘉陵江水流”。巴山,我童谣的诞辰地,我故乡的摇篮。大巴山寨夜如画,人寂月更圆。山与山相亲,涧溪与明月共眠。真个儿“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故乡是大山,故乡是煤田。我童年的中秋是在明月光与矿灯光中度过的。
在我童年的记忆里,故乡夜是矿灯明亮的夜,故乡月是与矿工共赏的月。在父母的呵护下我们几个兄弟姊妹每一年都能过上一个幸福的中秋佳节。而成千成万的矿工们呢,他们远离家园抛妻别子,只能在月光与灯光的交汇下独享那一份思念所带来的苦涩与无奈,独享那一份“独在异乡为异客”的感伤。
我是大山的儿子,我是煤矿的子弟。可以说,从小我的中秋节就被矿山独特的环境所浸染。于是,看三两个矿工在中秋月下饮酒猜拳,读四面八方的游子们那一份向月买醉对月当歌的惆怅。这,是未渋人世的我的一门必修课。在每一年的这一堂课中,我不仅可以和父亲,和那些可爱的矿工长辈们共赏明月,借月亮与月饼的力量在意念中完成一年一次的回乡之旅。而且在矿工们怀乡的中秋佳节氛围中也对我传授了中华传统文化第一堂课的教育。
“月圆人难眠,孤枕夜更寒。”
不眠夜更寒。尽管在外已十五年的时光,大巴山的影子随我的步履慢慢远去,煤矿的生活也离我渐行渐远。但矿山生活的情景却如在昨天,如在昨夜始终唤不醒的那一场梦里。故乡月啊故乡月,你搜刮了昔日旷工们的感情,如今却也让曾经懵懵懂懂的我来独享着那一份异乡的孤独和归乡路的漫长。不知道,当年矿工手上的月饼是哪位大师为我的童年而制?不知道当年的故乡月是哪位大作家为如今漂泊异乡的我埋下的故乡情?是青莲公,还是东坡公?我征夜空问询,但窗台前除了一片月光光还是月光光。
不!不!不!昔日的“秦时明月”已换成了今日的水泊湖岸,昔日的那个呆小子已变成了今日的中年大汉。月亮未老我尚老,月亮不圆我更圆。
我真的大了吗?我真的老了吗?故乡月升起的时候我大了,故乡月落下的时候我老了。我老在母亲烙制的月饼上,我老在父亲的杯酒中,我老在啊,我老在中秋十五陀螺旋转的那一点点银色上。那一点银色啊,那一点银色足足让我一生与夜共醉与月共眠。
月望月高,月望月远。那是父亲早生的白发啊,那是母亲一生的长路。我不在的时候,月亮已经陪伴父亲二十一载了。那二十一载的山岗啊,那二十一载父亲的坟茔,我却只能望月长叹。望月长叹啊,长叹月下母亲那远去的温馨,长叹曾经眼望父亲与旷工们举杯对月共愁眠,长叹如今成人的我在异乡的土地上只能借着月光光找些片光霞羽的回忆。
情是故乡浓,月是故乡圆。今夜,我掬一捧月光洒满前行的路,无论今后的路如漫是长,哪怕今后行进之地如遥是杳,今后的日子是苦与难或者富与贵,但有中秋月相伴,我就不孤单,我就啊,我就不会在前行的方向迷失回故乡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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