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允价值、预期现值法及其应用

　　一、公允价值与预期现值法的基本含义

　　美国财务会计准则委员会（FASB）将公允价值定义为：在当前的非强迫或非清算的交易中，自愿双方之间进行资产（或负债）的买卖（或发生与清偿）的金额。国际会计准则将其定义为：在公平交易中，熟悉情况的当事人自愿据以进行资产交换或负债清偿的金额。二个定义并无本质差别。概括起来讲，公允价值实际上是指公允的市场价格。当存在可观察的市场价格时，此市场价格即为资产或负债的公允价值，而当不存在可观察的市场价格时，则应采用一定的计量技巧估计出其市场价格。此时在一般情况下可采用FASB推荐使用的预期现值法估计未来现金流量的现值。

　　预期现值法是指在计算未来现金流量时，考虑每一种可能的现金流量的发生概率，加权平均，以求得其期望值的方法。例如，一项现金流量有100元、200元和300元三种可能，其概率分别是10%、60%和30%，如果按照传统的最佳估计法，则最可能的现金流量或最优估计现金流量是200元，则按照预期现值法，期望值则为：100×10%+200×60%+300×30%=220元。但需要注意的是，为了尽可能的接近市场价格，我们评估未来现金流量时，应从市场的角度而非企业本身的角度出发。这是因为市场的评估和企业本身的评估往往会不一致，原因可能包括：企业可能拥有一些特殊信息、交易秘密等，从而导致其对现金流量的预期与市场不同；企业可能使用内部资源来达到某项目的，如企业生产某种产品需要耗用原材料，此时可以从内部以成本价格而非市场价格获得等。因此，公允价值与传统意义上的未来现金流量现值有着不同的含义。公允价值从市场的角度出发，计算的是资产或负债的交换价值，而未来现金流量现值是从企业本身的角度出发的，实际上计算的是资产的使用价值。

　　二、在长期资产和长期负债计量中的应用

　　（一）预期现值法与长期资产的公允价值

　　1.长期资产采用公允价值计量的理由。最直接的理论依据就是，当一项长期资产的公允价值发生波动，与该资产的账面价值产生较大差异时，企业面临着一项资本投资决策：是继续使用该资产还是出售该资产并用出售所得进行另一项投资？当企业决定继续使用该资产时，实际上就相当于作出了一项以公允市价重新购买该资产的决策。这必然要求以公允价值为计量基础。

　　2.如何估计长期资产的公允价值。当存在不可观察的市场价格时，需要对现金流量进行估计，这时应从市场角度出发，考虑问题。例如，企业可以领用内部生产的零件而无需从公开市场购买以减少现金流出，但不生产该种零件的其他市场参与者将不得不从外部以市场价格购买这种零件来满足需要。公允价值应能反映出这一事实。如果领用内部生产的零件，现金流量应包括该零件的市场价格，而非成本价格或为零。同样的原理也适用于人工成本支出。此外，估计公允价值时还应考虑风险因素。如果该风险的金额是可确认、可计量和重要的，此时应调整折现率或直接调整现金流量的金额。

　　3.长期资产采用公允价值计量的经济后果。美国1995年颁布的财务会计公告（FAS）121号以及随后取而代之的（FAS）144号《长期资产的减值、处置的会计处理》，要求对固定资产采用公允价值计量。但基于会计惯例和稳健主义的考虑，只有在长期资产的公允价值低于账面价值时才按照资产的公允价值计量，即仅确认减值损失而不确认增值利得。这一规定对企业产生了巨大影响。几家采用美国会计准则进行固定资产减值处理的日本企业甚至因此而面临破产的危险。

　　另外，采用公允价值计量还使得对商誉的处理更能反映经济业务的实质。商誉的价值并非是固定不变的，它会随企业经营状况的变化而改变。但传统的计量方法难以估计出商誉价值的变化，只能沿用摊销的做法。然而，采用预期现值法计量商誉的公允价值，使得不再进行武断的摊销，确认商誉价值的变化（基于稳健性只确认减值损失）成为可能。确认商誉减值损失对企业的影响很大。FASB 2001年6月颁布的FAS 142号《商誉和其他无形资产》于2001年12月15日开始实施，要求确认商誉减值损失，但由于准则实施的时间恰逢经济衰退，美国许多大公司，尤其是一些网络公司被迫面对新规定带来的重大打击。如2002年4月24日，美国在线—时代华纳公司宣布了新规定颁布以来最大数额的商誉减值损失——542亿美元。

　　（二）预期现值法与长期负债的公允价值

　　1.长期负债采用公允价值计量的理由。长期负债包含的项目很多，但目前仅有资产退废义务负债（asset retirement obligation liability）采用预期现值法计量其公允价值。资产退废义务负债是指通过购买、开发等方式获得的资产需要处置所产生的法定义务。例如一项核电站，在使用寿命结束后，按照法定要求需要拆除某些设备，由此形成的负债在该电站投入使用时即应按照其公允价值予以确认。2001年6月颁布的FAS 143号《资产退废义务的会计处理》对资产退废义务负债的计量以公允价值为基础，而不以会计实务中常用的成本累积计量为基础的理由如下：（1）成本累积法下的“成本”概念含糊，并且一些成本的分摊过于武断，主观随意性大。（2）成本累积法提供的信息缺乏可比性。（3）成本累积法在报表上列示的金额在市场上不会被独立的第三方所接受。

　　2.如何估计长期负债的公允价值。前面描述的一些计量资产的公允价值的具体问题同样适用于长期负债的计量。但负债的计量有其特殊性，即计量负债的公允价值还应考虑信用状况（credit standing）的影响。理由如下：（1）负债的公允价值实际上是指发行或假设重新发行时的相对公允的市场价格，而市场上的债权人在决定愿意支付的价格时必然会考虑该企业的信用状况。（2）如果不反映企业信用状况的变化，就难以反映不同债务之间的经济差异，从而使得提供的会计信息不具有可比性。（3）事实上，按照现行会计理论和实务，对负债进行初始计量时，已经考虑了企业的信用状况。

　　3.长期负债采用公允价值计量的经济后果。长期负债采用公允价值计量需考虑信用状况的影响，而信用状况的变化最终会影响企业的利润。另一方面，不采用成本累积计量，避免了出现利润被提前确认的情况，更符合会计惯例。因为如果企业清理成本低于市场清理成本，以成本累积计量法确认的固定资产成本和资产清理负债将会低于相应的以公允价值计量的金额，从而使得计提的折旧数额以及财务费用减少，导致这部分利润提前确认，而这违背了会计惯例，因为利润只能在服务已提供或合同过期后才能确认。

　　三、对我国的启示

　　我国原先颁布的投资准则、债务重组准则和非货币性交易准则曾要求对取得的非现金资产按公允价值计量。但由于我国目前的生产资料市场、产权市场尚在建立健全之中，公允价值在我国的取得比较困难，出现不少企业虚报资产或负债的“公允”价值以人为粉饰利润的现象。基于此，后来这三项准则均进行了重新修订，使用账面价值计量。另外，在2001年11月颁布的固定资产准则规定：接受捐赠以及盘盈的固定资产，如果同类或类似固定资产不存在活跃市场的，按该项固定资产的预计未来现金流量现值，作为入账价值。此外，当固定资产的可收回金额低于其账面价值时，应确认减值损失。而可收回金额是指资产的销售净价与预期从该资产的持续使用和使用寿命结束时的处置中形成的现金流量的现值两者之中的较高者。按照此规定预计的固定资产未来现金流量现值，与本文所介绍的公允价值相差甚远，实际上更接近于国际会计准则所定义的使用价值。

　　可见，公允价值计量在我国的会计准则中只得到了不明确的、零碎的应用，这是由我国的现实条件所决定的。我国市场经济体制尚不健全，制定准则时必须考虑多种现实因素：会计人员做假账的行为在一定范围内还比较严重；会计人员的业务水平还有待提高；一些中介机构的执业水平、专业素质以及职业道德还不能达到要求，如资产评估中的泡沫较多，一些注册会计师出具虚假报告等。

　　我们认为，尽管由于客观条件所限，我国还缺乏全面应用公允价值尤其是采用预期现值法计量公允价值的现实条件，但对市场价格容易取得或采用计价模型容易估计出的证券投资、金融工具，以及一些可通过资产评估机构估价的资产，完全可以采用公允价值计量。为此，与我国的国情相适应，我们仍应采用多种计量属性并存的做法，即在历史成本计量属性的基础上，尽量采用公允价值，以求得会计信息相关、可靠，并且在经济形势的不断发展和经济环境逐渐完善的过程中，逐渐由历史成本计量向公允价值计量过渡。

　　（作者：张冬扣　财政部财政科学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