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对外经济贸易交往的日益扩大，买卖双方之间的纠纷也日渐增多。我在走访“长三角”众多外向型企业时，外销员、业务经理谈论最多的话题，莫过于国外开证银行拒付的合理性和非合理性问题。多数外销经理几乎都遭遇过相同的经历，信用证项下的外贸出口货物出运后，开证行提出拒付。买卖双方经过各自银行的磨合，终于达成协议，或是正常付款，或是减价，或是退货了事，等等。
在多年的实务工作中，这样的交涉我经历过无数次，进、出口银行以信用证条款和国际惯例为准绳，在电函上唇枪舌战地交锋，洋洋大观，几乎可以出一本书了。那么，究竟哪一类的拒付是合理的，哪一类的拒付是不合理的呢？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莫衷一是。
众所周知，信用证项下的对外贸易，银行凭以付款的基本信条是只认单据，不认货物。也就是说，银行凭以付款的理由只是单证一致，而非与之相关的货物；同样，银行凭以拒付的唯一理由，也是单据与信用证要求不符。
换言之，如果出口商单据做好了，对方就一定要付款；反之，货再好，单据做得不好（那怕是写了一个错别字），对方就可以据以堂而皇之的拒付。这一理论是《UCP500》的基本原则，是买卖双方认可的，并在信用证中写得清清楚楚。
此话说白了，就是对于出口企业来说，辛辛苦苦地进货、生产、检验、运输、制单，多道工序，最后的目的还不是为了拿到货款。如果因单据没做好而造成对方拒付，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因而，自从2005年外贸经营权开始下放之后，好的单证员供不应求，各家外向型企业求贤若渴，“打着灯笼”到处寻找懂得国际惯例的单证员，其势头之猛，甚至不亚于对有业务渠道外销员的渴求。不少企业员工对单证员的得宠不由望而生羡，恨当初在挑选专业时，错选了学科，没有去学外贸单证。近年来，单证员的课程、培训、资格认证工作应运而生，火爆一时。单证员资格考试通过率的高低，竟成了某些外经贸专业学生课余的热门话题。教单证的老师，也常常受到外贸企业的青睐，时不时地被请去为职员充电。
现在，出口企业在选择议付银行时也显得特别谨慎，常常挑三捡四，非要找那些对国际惯例非常熟悉的银行才行。因为各国开来的信用证内容不尽相同，对于那些难懂的条款，最好请专家把关。否则出了问题可不是儿戏。
说到进口商银行的拒付行为，企业多谈虎色变。一般而论，开证银行拒付有两种情况，一是开证行（即进口银行）收到单据后，发现有不符点，即向议付行提出拒付；另一种情况是，开证银行收到有不符点的单据后，先与进口商（即开证人）商量，如对方提出拒付，开证行再发出拒付电报；如果开证人能够接受这些不符点，对方也就将货款付过来了。避免了进、出口银行的交涉环节。一般欧盟国家的开证银行大多采用后者，所以双方争议相对比较少。因此，对于出口商来说，如果单据已经存在不符点了，最好在出货前，赶紧与进口商电函商量，再决定对策。切不可在对方含糊的允诺声中就鲁莽出货、出单，从而有可能在结汇时陷入难以收拾的局面。
但是，有时也不尽然。信用证项下的国际贸易是开证行有条件的付款承诺，所谓“有条件”，即“单据”必须与“信用证所规定的条款相一致”。此一原则有时也会出现一些弹性现象，即少数开证银行一味迎合进口商的要求（常是国际市场价格发生波动，开证人无利可图），置国际惯例于不顾，提出一些似是而非的所谓不符点而拒付，最容易引发双方的争论。
平心而论，对一些有实质性不符点单据的拒付，是开证行的正当权利，它能有效地规范信用证结算方式，也就是说，有其合理性。但是，频繁以一些非实质性的所谓“不符点”，或者说，一些似是而非的理由而提出拒付，那么这样的拒付行为就是非合理拒付。它有损开证行的形象，也不利于银行间双赢的合作关系。银行的形象和信誉，对于其业务的拓展和生存至关紧要，任何一家负责任的银行都不会掉以轻心。
在实务中，最常见的非合理性拒付行为首先是进口商已经将货物从码头提走，开箱检验了货物，认为商品或其他原因不尽如人意，再到单据中寻找岔子拒绝付款。这样的案例在银行的国际结算中屡见不鲜。于是乎开证行就发来了电报，以单据有不符点为由而拒付（这里不排除开证行和进口商相互串通的可能性）。此着有违国际商会制定《UCP500》的基本原则，即与“银行凭相符的单据付款，而非凭与之相关的货物、服务或其他行为”的条款相悖，有损开证行的对外形象。
其次是远期信用证项下的拒付。开证行已经对受益人的汇票进行了承兑。承兑后，在汇票尚未到期的时间内，发生开证人破产、开证人突然失踪，或者开证人受到法律诉讼，法院对开证人的财产加以冻结等等，那么，开证行就有可能对自己已承兑的汇票拒绝履行到期付款的义务。开证行上述这些拒付行为已经损害了自己的信誉（因为根据《UCP500》原则，承兑汇票的承兑人、付款人是开证银行，而非进口商，所以，开证行不能以信用证的开证人财产冻结为由，而拒绝履行自己已经承诺的付款责任）。
综上所述，对于出口商来说，一定要掌握好合理拒付和非合理拒付的尺度，并且找对合适的议付银行。对于某些外国银行非合理的拒付，一定要依据国际惯例和信用证条款，有理有节地驳回，切不可唯洋人之命是瞻，从而维护自己应有的权益。
（作者供职于中国银行浙江省分行、系浙江大学客座教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