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宏观调控中“隐藏的风险”

2008-5-13 15:56 《新财经》 【 】【打印】【我要纠错

  目前最大的风险是经济可能掉头向下,物价继续上行,从而出现比1998年通货紧缩更困难的“滞胀”局面。

  2008年“两会”期间的记者招待会上,温家宝总理指出:“目前最大的困难是物价过快上涨和通货膨胀的压力,隐藏的风险是经济可能出现的波动,我们必须在这两者之间走出一条光明的路。”而在笔者看来,目前最大的风险是经济可能掉头向下,物价继续上行,从而出现比1998年通货紧缩更困难的“滞胀”局面。从一季度物价上行至8%,而GDP增长却较上年降低1.1个百分点的运行轨迹看,这种危险正越来越迫近,值得警惕。

  2007、2008年以来,中国经济所呈现的不确定性、诡异性及风险性,与1997、1998年惊人地相似。

  第一个相似性,是两者都面临着外部经济的不确定性,但总体趋势则是不断恶化,并且其恶化程度可能远远超出事先的想象。1997年,从东南亚危机演变而来的亚洲金融危机,其演变的后果事先并不能完全看清,而此后的恶化情形则超过了预料。2007年,美国次贷风波所导致的全球经济恶化的影响也不能完全看清楚。刚开始人们还对美国政府的救市政策抱以希望,然而几个月下来,美国经济已经迅速恶化,现已确认衰退迹象(一、二季度将出现负增长,全年增长估计不到1%)。美国经济以及外部经济恶化的趋势,可以说远较2007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作出“从紧的货币政策”决策时对形势的估计为重。

  美国经济的下滑正对国内经济产生恶劣影响。2008年以来的外贸出口已经急剧下滑,以人民币计,相比2007年12月,其增幅整整回落了5个百分点。受出口下滑的影响,一直对经济增长起主导作用的工业增长也开始回落,1~2月工业增加值的增幅相比去年12月,已经回落了2个百分点。

  第二个相似性,就是两者都面临着某些重要的经济临界点变化,因而经济运行事实上是陷于十字路口。1997年,中国政府的宏观调控已经进行了四年,政策的效果是逐渐显现的,这一年的年末实际上已进入了掉头向下的临界点。1997年,投资消费的心理也进入了临界点,人们的信心和预期逐渐发生改变,随时可能掉头向下,这是另一个重要的临界点。事后证明,这是对经济影响最重要的一个方面。

  2007年以来,新一轮的宏观调控也已进行四年,政策效果也进入了临界点。由于政策的不断加码,企业运营成本的不断上升,某些劳动密集型行业也进入了临界点,多家外资企业纷纷撤出珠三角等以前的投资天堂。股市实际上出现了崩盘,其对投资和消费信心的影响会逐渐反映出来。住方面,住房按揭贷款利率已由2005 年的5.31%提高到7.83%,提高幅度达47.45%,不少人开始提前还贷,说明市场已对贷款利率感到不能接受,利率水平也已达到临界点。如果继续加息,则观望与调整中的房地产市场随时有可能发生逆转。

  事实上,当前中国房地产市场亦正处于临界点。观望已经由2007年“信贷真空”的暂时观望转入由“信心真空”所引起的中期观望,由观望而出现调整的形势呼之欲出(香港房市的拐点真正出现在1997年,但从1954年到1997年间香港房市出现过5次调整)。由于房地产对中国经济增长的贡献率在20%~30%,楼市一旦出现调整,对中国经济会有举足轻重的影响。此外,由于股市与楼市都有“财富效应”,其负面影响足以让中国经济出现逆转,而信心与预期将再度成为经济逆转的信号。

  第三个相似性,就是表面上仍然严峻的物价压力,会成为社会及政策关注的焦点,容易使政府在制定政策时出现迷惑,难以灵活调整。1997年,CPI高达6%,使得全社会尤其是政府将关注的焦点锁定于物价,即便在亚洲金融危机的阴影下,政府仍作出了继续从紧的决定。从紧政策信号释放的结果,犹如最后一根稻草压垮骆驼一般,令全市场的信心和预期逆转,最终一轮良好的增长势头失去,经济陷入到长达数年的通货紧缩之中。

  2007年,消费物价指数增长高达4.8%,并在2008年2月持续攀升至8.7%的高位。物价的高企以及屡创新高有很多原因。例如,农产品价格的生产周期及国际市场的传导;上年物价上升的滞后影响在2008年上半年的释放等,但人们不会顾及这些。“贪婪的人性”只会驱使人们期望物价尽快回落,为此会不惜一切。这样一种心理很容易误导政府继续实施并强化诸如“从紧的货币政策”。

  1997年,如果政府能够及时拨转马头,1998年之后的中国经济也许不会陷入通货紧缩的痛苦。然而,十个月的机会之窗弹指而过,政策的调整迟滞到1998年下半年才出现。当前,中国经济仍面临机会之窗,但如果再持续一个月,从紧的政策完全有可能导致中国经济重蹈1998年的覆辙,让经济失去这一轮高速增长的势头。

  需要密切关注的是物价,因为那是中国老百姓财富的出口,出口越来越高,老百姓会不堪承受。但相比于物价,老百姓财富的进口更重要,所谓“有赚不怕花”嘛!如果物价高一些,但收入的增长更高,老百姓还是能够承受的。最怕的是,房价跌,股价跌,老百姓的财产性收入都下跌了,而就业率的下降,工资性收入的增长开始放缓,物价却并未降低多少,这个时候,问题会更加严峻。

  最严重的一种情形是,政府用减少5元钱收入的办法来换取1元钱支出的降低,那样做是只顾一头、得不偿失的宏观调控。当前,如果以物价为调控重点,令股市、楼市及经济增长全面下降,就会造成类似的悲剧性后果。

  显然,中国经济当前正处于一个新的十字路口。假如中国经济能够调控得好、把握得好,则仍有极大的机会保持高速增长,从而在美国经济下滑时,加快成为世界经济领袖的进程,这可以说是一次战略性的机遇。但是,如果把握不好,未来的经济也有可能失去高速增长的势头,掉头向下。

  当前,最需要警惕的是重蹈“1998年覆辙”,那就是政策的应对缺乏灵活性,反应滞后,僵化的政策最终断送了一轮中国经济增长的行情,让经济陷入泥潭。从这个角度讲,温总理提出“隐藏的风险”的说法,提出要关注外部经济变化,提出宏观调控政策要有灵活性,实在是恰到时候,恰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