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爱的天空
一直都想写写自己的父亲,可一提起笔却始终无从下手,我极力搜寻记忆中的点点滴滴,却发现都是那样的平淡琐碎。
相对于母爱的温柔细腻,父亲表现更多的是沉默无语,在我眼里,父亲几乎是“老实、实干”的代名词。
父亲的童年是不幸的,他从小是个孤儿,从没见过自己的亲身父母,虽说有了养父母,却未能从中体会到温馨的父母之爱。年少时留给父亲的记忆是辛酸的,自打懂事起,他就象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在运转着,带弟妹,做家务,干农活,却还时常招致惩罚打骂。
16岁那年,父亲离开了让他心寒的家,来到了现在的这座城市,并在这里扎下根,有了我们兄妹三人。
也许是因为独女的关系,父亲并没有闽南人那种“重男轻女”的思想,相反的格外疼爱我。小时候我住在外婆家,父亲每到周末就来看我。每次回来父亲总是在外婆家的菜园里独自忙碌着,除草、松土、固定栅栏,样样在行。而每次回来,父亲总会塞些零钱给我,让我自己去买些喜欢的零食吃。那个时候,我最巴望的就是周末父亲的归来,让我能够尽情享受父爱的快乐。
外婆家的院子很大,闲暇时,我总是缠着父亲骑着自行车带我在院里兜风,伏在父亲的背上,感觉父亲的背特别踏实特别温暖。蓝天白云下,那辆破旧的自行车上载满了我童年多少的欢笑与快乐。
父亲为人实在,在周围的同事邻居中口碑极好。他常常对我们说,做人一定要踏踏实实,容不得半点虚假,做任何事都要对得起自己。父亲说到了,也做到了。在工作中,父亲的踏实能干为他赢得了很多荣誉,记忆中在家里的两面墙上,一面贴满了我和哥哥的奖状,另一面则是写满了父亲的荣耀。“市劳模”“区政协委员”的荣誉更是对父亲辛劳付出的肯定。那时候我最喜欢坐在家里的木地板上,细数那一张张让我引为自豪的奖状。
记忆中,父亲曾流过一次泪,那是母亲后来告诉我的。
当时正是我到县一中实习的时候。记得那是阳春三月的一天,吹拂在脸上的风依旧让人寒颤。下完课后,同学说父亲正在门卫室等我,原来父亲是借着出差的机会,绕道来看我。开心的同时,我也抹着眼泪,父亲知道我想家了。妈妈说,那晚父亲回到家,就独自一人默默地在饭桌上喝着酒,说话间竟然留下了眼泪。这是自从妈妈结婚后,第一次看见父亲掉泪,只因为女儿瘦多了。
我的身体一向很不好,2004年的夏天,我在省城动了一次大手术,母亲和爱人一同下来照顾我,女儿由父亲照看。一个月后,我出院回家,乖巧的女儿扑上来抱着我说:“妈妈,我在家里很乖,阿公每天给我一个人煮好吃的,可他自己天天吃馒头面条。阿公说妈妈动手术花了好多钱,我们要节约点,不能乱花钱,这个月我没有让阿公给我买冰激淋,我是不是很乖?”
“乖宝贝。”我一把抱住懂事的女儿,一面看着在一旁微笑的父亲,泪水再也止不住地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听说喝大骨头汤对人的身体很有好处,于是每隔一天,父母总会尽心熬上一锅汤,并按中医偏方,在汤里放上一些据说可以补元气的枸杞党参黄芪,然后装在保温瓶里,提来给我喝。每次看着父亲进门时,累得气喘吁吁,我心疼地气不打一处来:“这熬汤谁不会啊,犯得着大老远的拎壶汤来啊,让我给邻居们笑话。”
“这汤是我用文火慢慢熬出来的,得好几个小时,你们那么忙一定没有时间耐心去做的。”父亲对我说话的语气永远是那么温和。
我知道父亲的心脏不好,又有高血压,而我家住在半山腰,可想而知,爬那一个大坡得费多大力气,可每一次来看我,父亲坐不到半小时便起身告辞,说是得回去照看那个小店铺。我知道,看见我,老人家便心安了。
因为身体不好,我回父母家的次数更少了,可每日挂电话向父母问安已经成为一种习惯。只要是父亲接电话,总是先问:今天感觉好么?得到肯定的答案后,便开心地将话筒递给母亲:是妹子找你的。从父亲欣喜的语气中,我知道,每天的一声“爸”,便会让他感到很幸福很知足。
前几天,我带着女儿回去看望父母,父亲开心地准备了满满的一桌菜,并不顾母亲的劝阻,喝了两杯酒。临别回家时,父亲突然叫住已走的我,在我还纳闷时,父亲小跑过来,弯下腰,将我的右边裤角轻轻地提了一下。原来出门时,我没在意,不小心将其中的一只裤角塞进了鞋后跟。
看着蹲下为我掖裤角的父亲,我突然发现父亲的头发竟然白了许多,不禁鼻子一酸,轻轻地喊了一声:“爸爸”
“好了”爸爸起身一笑,“回去吧,路上小心点。”
我静静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脸上始终充盈着笑意,我知道无论我走得多远,都走不出父爱的天空;无论岁月在我脸上留下什么样的痕迹,在父亲的眼里,我依旧是伏在他背上的那个没长大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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