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花
想写晚饭花已经很久了,只是以前不知道它的学名叫什么,我们本地人则称之为夜夜红。顾名思义,此花是在傍晚的时候开的,因此也有人称它为夜来香;但总觉得这夜来香的名字听来有点艳丽和暧昧,本是长在百姓人家之物,还是叫晚饭花实在,也比较符合它的特点。晚饭花花期较长,从入夏一直能陆续地开到晚秋;花似喇叭,有白色、黄色等,不过最常见的是那种漂亮的胭脂色,犹如少女脸上的那抹绯红。它的生命力很强,不需要人去浇水、施肥,只要有一块适合它生长的土地,就会年复一年地开出美丽的花来。
晚饭花没有牡丹的天香国色,也没有修竹的婀娜多姿,它如同一位淡妆素颜的农家少女,美在自然、香在纯朴。它悄然地开放在如水的月色里,没有轻浮的彩蝶在它眼前飞舞,也没有吵杂的蜜蜂来惊醒它的清梦,只有星星点点的流萤,在花叶间轻轻地游走;如果花与花之间也有情感的话,那飞舞的流萤就是它最为殷勤的信使。经过一夜的绚烂,清晨的枝头上满是晚饭花凋谢的花朵,不过不用担心,那密密匝匝的花蕾,预示着今晚又将花事烂漫。
晚饭花是我童年见得最多的草花,在老屋的墙边角落,每年都会长出许多来。当花开之后,我和妹妹经常各自摘下一朵,抽去那几根发丝般的花蕊,把细长的花柄含在嘴里呜呜地吹着,象极了一只小小的喇叭。女孩子爱美,经常把晚饭花做成一对漂亮的耳坠,挂在耳边比谁漂亮。晚饭花谢后,会结出一只只黑色的球果,酷似一只小小的地雷。我常常采摘一些来,然后独自在房间里,把象棋、陆军棋等合起来,按照颜色分成好人与坏人,导演一场紧张激烈的“地雷战”。就是这些不起眼的晚饭花果,陪我走过了童年一个又一个湿漉漉的雨季。
或许是我学浅才疏,历代有许多咏花的诗词,但是我好象还没有看到过写晚饭花的,想来这等平庸之花上不得台面,因此也无法出现在诗人的笔下。所幸有平民作家之称的汪曾琪先生,用他平淡质朴但又不失内涵的笔触,写下了许多关于晚饭花的作品,他在《晚饭花》一文前的题记中写道“因为是在黄昏时开花,晚饭前后开得最为热闹,故又名晚饭花。”可见先生对自己家乡一草一木的热爱,以及对生活细致入微的观察。
晚饭花虽不是什么娇贵的花,但它也有自己的个性。它喜欢扎根于大地,喜欢默默无闻地站在一角,花开花落看尽春去秋来。一日心血来潮,看到小区草坪里有几株晚饭花,于是小心地移植来一棵,种在自家阳台上的花盆里;每天精心照料浇水拔草,虽然成活了,却无法长得如地上那般葱茏,可见有些东西是不能随人的意愿而轻易改变它的个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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