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儿时的故乡
小时侯的故乡,被绿色庄稼包围着,犹如碧涛之中一艘陈旧的大木船;整个村子不大,有百来户人家。那时,我家的屋后是条土路;紧贴着马路有口鞋底大的水洼,一年四季不枯;遇上雨天,积水会漫上路面;到了阴雨连绵的夏季,水不及膝,因为向西有口更大的泥塘。初夏的时候,突降了几场暴雨。在这只有几碗水的水洼里突然冒出两条迷途的活蹦乱跳尺把长的鲤鱼。我想,它们一定是对热恋的情侣;它们在水中时沉时浮,不停地咬尾嬉戏。我很想捉住它们,又没渔具;当我走近它们时;它们嬉闹中仍不忘警惕,便潜入水中,只是翻起混浊的水花。一天,我看到一位四处捉鱼的老者带着渔具路过,我以后再也没有见到那对热恋的小情人了,不禁懊恼万分。
北面是一片榆树林,面积狭小,有几十株大小各异的榆树,像上帝遗忘的一块鼻屎,树身爬满了腥黄蠕动的毛虫。有棵胳膊粗的榆树浑身上下长满了树瘤,像一把供人攀爬的独木梯;我常常在这里练习爬树。靠近水洼的一株身巨叶茂,树冠高耸云天。每逢春天,那棵树像被谁使了魔法似的,树冠上像包裹着一块浓绿的云彩,沉重得风都吹它不动。奶奶总是笑眯眯地张开缺齿的嘴巴说,哦,今年又饿不死人啦!我也喜欢榆钱饭;蒸好的榆钱撒上少许的麻油,香美无比,吞上几口,口鼻盈香,女孩吃了会变得惠心如兰。
榆林的北面是一条蜿蜒的壕沟,沟沿的黄土堆上密密麻麻插满了带着老刺的荆棘;那下面便是碧绿的菜畦,潜在叶下的倭瓜,如同聪明的睡婴,隐密地躲避着贪婪者的目光。在目力所及的远处便是一望无垠的庄稼。
我家的东边散落着三两户人家。在村子边缘,几棵老朽柿树的阴影下,有座偌大的墓园。我们无论白天还是月夜,总是喜欢来这里玩耍,可是一到梦乡,又吓得瑟瑟发抖,仿佛沉睡地下的逝者,也来骚扰我们的睡眠。有时候,我路过那里,便心存芥蒂,望而却步,好象有只阴冷的目光向我射来;以后的日月我再也没去打扰那些屋居森森的逝者了。
我的注意力很快被邻居那枝探出墙外的杏诱惑了。那时,花儿谢了,田里的小麦正忙着授粉。阳光灿烂地照在头顶;那片片叶子透着薄如蝉翼晶莹的绿,好象一双双天使的眼睛。青涩的杏,毛茸茸的,羞涩地躲藏在簇簇的叶丛里,犹如少女初拔的秀峰,玲珑可爱;它太美了,它的影像也不会因时光的流逝而褪色,至今想起一切仿佛如昨。这是我童年最美好的印记。
多年以后,我远离故土,到几千里外的异地谋生,可是,它总是在我的脑海里浮现,像自己初恋情人的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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