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隐痛
女人到我店里来了两次,两次与二妹交谈,都未提到我曾是她的同学。我想,她认不出我了,岁月在我脸上刻下的痕迹,令她陌生。
女人已发体,行动迟缓,步履蹒跚。听她对二妹讲,她患有心脏病,退休后少以出门。早上到社区做做养生操,在家做做轻微的家务,与大多数退休老人一样安度晚年。
奇怪的是,她一来,我就认出了她。读小学时有那么些同学都已模糊,唯独记了她,耿耿于怀不能忘却。二妹有些不解,我待她的冷淡,即是她把客套的、友善的目光投向我,我也会冷冷地转过头去。明显的敌意,让她不解,且难堪。
九岁那个年龄,家庭突遭变故,懵懂着不知如何面对?父亲当着我的面被五花大绑地押了走,罪名是如此地耸人听闻:私藏枪械、散布反动言论,密谋颠覆政权。昨天,才被学校评选为五好学生的我,瞬间理想大厦崩溃,如从九天坠入地狱,全然不能接受这残酷的事实。两天后,父亲被捕的消息传到我就读的学校,株连,这个怪异、扭曲的,据说只有我们这个有着五千年历史,曾为封建社会的大国才具有的词,才具有的行为,在我这个九岁的孩子身上,得以淋漓尽致的表现!
我在学校大会,连级、班级会议上,由尊敬的校长,慈爱的老师慎重宣告取消了我的五好学生、优秀班长、连级红领巾工厂厂长,少先队小队长,一系列荣誉与职务。我的罪名是:父亲是反革命。理由就这么简单。没人对一个仅九岁的孩子解释,为何成人世界的罪愆会殃及到无辜的儿女?也没人告诉我,从今后,我将何从何去,如何选择我的将来?
当天放学,我被一大群大小不一的学生拦截在校门外,领头的就是这位已认不出我的女人,记得她是高年级的。她狞笑着指挥围住我的学生,抢走我的书包,抓伤我的脸,撕破了我的裙子,指使一个男孩子用棍子挑起地上的鸟粪涂在我身上。
围攻我的同学太多,我无法反抗,况且,我所受的教育也没教会我以牙还牙。我不断地躲闪,避开他们的伤害。可女人是否颇有殴人的经验?在怂恿同学们殴打我时,还不断地大声昭示我父亲的罪名,以至使一些过路的大人,不便来干涉这明显带有阶级性质的围殴!
我不知他们是怎么一哄而散的。我一直在哭,只是不愿让他们看见我流泪,我自始自终蹲在地上用双肘蒙着脸,不讨饶,也不吭声。在察觉四周安静后,才慢慢地站起来,回家。
我开始逃学,不愿走进那被我视为洪水猛兽的学校。母亲察觉了。我告诉了母亲的真象,在母亲的悲泣中,下了决心,离开了学校。
我在家替母亲分担了一部份生活重担:糊纸盒、糊布壳,在垃圾站捡煤渣,去江边抬鹅卵石,尽我所能挣钱。唯一庆幸的是我从未放弃过阅读的爱好,使我不至于全然堕落成文盲。母亲因我的失学,一直心怀内疚,常向人前赞我的聪明,说:倘若我能读书,很有前途的。
女人来时,也曾问过我二妹,问我是谁?
二妹回答:你不认识她呀?她是我姐。听说你们曾是一个学校的?
女人摇摇头,已唤不起那太久太久的记忆。她也许根本没想到,就她那次许是顽童般的恶作剧,会对一个人造成终身的遗憾和隐痛。我常想,倘若我能读书,我会多么地努力,多么地发奋,从小学到中学到大学,那会是怎样幸福的一段人生历程?我也常自责,悔恨,为什么如此怯弱而经不起挫折?就那么轻易地放弃了学业,抱憾终身。
令我失学的根源,若追溯还会有其他因素,深入探讨涉及的问题更为复杂,似乎已超出我所能理解透彻的范围了!
常提笔回忆挖掘心中的往事,叙述中获得渲泻,获得释放,并慢慢地舒缓愤懑,学会宽恕与平和。在我不断撰写的回忆中,有亲人,有朋友,有街坊邻居以及工作上的同事,生意上的客户,但没有学校,没有同学。
我没有同学,女人是唤起我回忆的一个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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