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父亲的手
父亲这两个字在我的生活中早已是一个既奢侈又遥远的名词了。父亲,多么令人渴望又亲切的称呼!
我曾不止一次怨恨上天,为什么过早的把父亲带走?为什么不给我多一些记忆?当那些老人相扶相挽迈着闲逸的脚步从我身边走过,在我看到一对对小夫妻携儿带女走进那个离不开的巢穴,我多想再叫一声父亲……
或许是上天的悲悯,或许是我的执着,岁月虽然模糊了父亲的音容笑貌,却把那双温暖的手留在了我心里。
父亲是我们那个镇上一家医院的医生,后来领导调他主管卫生防疫工作。
母亲说,在我出生之前,父亲从不管家事,他的时间都用在了工作上。哥哥姐姐比我大10多岁,我出生后母亲的身体每况愈下,后来父亲又担起了大部分家务。我记忆中每天早上都是父亲叫我们起床,睁开眼睛,就可以闻到他为我们准备的饭香。
母亲是个严厉的女人,也许是身体的缘故,很少耐心的跟我们讲道理。而父亲的慈爱总是在我不知所措时张显出来,每次犯了错误,他都会把那双温暖的大手放在我的头顶,告诉我错在哪里。
父亲的仁厚是公认的,所有认识他的人都说他是“好人!”那时候我对“好人”的概念很模糊,但有一件事让我直到现在仍记忆犹新。
镇上有个乞讨的残疾老人,智力不全,语音不清。总是端着一只镶有蓝花条纹的破碗挨家乞讨。一个冬天的晚上,天下着大雪,那时候气温比现在冷的多,东北山区的温度都是在零下30—40度之间。我们正要开饭,他敲响了我家的门。父亲打开门,把他拉进屋里,用他的蓝花碗装了满满一碗刚出锅的饭菜,碗很热,父亲是用双手轮换着送到他的手上的,并嘱咐他说“以后再下大雪千万别出来,外一冻坏了怎么办?”我看他脏兮兮的一身衣服,捂住了鼻子。父亲说“在别人需要帮助时不要拒绝,这点小事不难做到。”
我是家里最小的一个,父亲也是最疼爱我的,在我的记忆中父亲没有大声呵斥过我,甚至哥哥姐姐都嫉妒他对我的溺爱。在他病危的时候,妈妈企望我的哭泣能唤醒沉睡中的父亲,她把我的手放在他的手上,我抓着父亲的手让他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想父亲应该是听到了,我看见眼泪从他的眼角里流出来,我等着父亲把他的手放在我的头上,象第一次送我去学校时那样,一边抚摩着我的头一边说“去吧,别怕!”可是父亲没有醒来,去的时候他的嘴是微微张着的,我想,他一定是想对我说什么。
父亲走了,带着满腹的心事。他的同事说,他早已为自己选好了墓地,直到现在我依然不明白难道父亲早就知道自己时日不多?可为什么一声不语?
送别的那天,全院医护人员都出来送行,还有镇上的很多人。他们说“好人没长寿”我不懂,我只不停的问“爸爸是医生啊,怎么不给自己好好看看病?”
白驹过隙的日子,转眼,父亲离开我已经30多年了。30多年来,我没叫过爸爸,却从没忘记过那双温暖的手。
有一首歌叫《世上只有妈妈好》可我多想把这首歌唱给父亲听。我多想在他生日的时候为他点一支烟,斟一杯酒。我多想让父亲劳累的一生也和千千万万个父母一样享受一回儿女长大后的天伦之乐。
我多想一辈子等在父亲下班的路上,等着那双手牵着我回家,多想在他充满坚定和期待的目光中去实现自己的梦想……
父亲,多么熟悉的称呼,可它对我来说却早已僵硬……
父亲,我多想再叫一声父亲“爸爸您听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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