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的公司财务报表上的数字精确到了几元几分,看上去似乎很实在很可靠。但如今安然式丑闻被大量曝光以后,监管部门和投资者发现,原来这些数字经常是胡编乱造出来的。这就是所谓的创意会计(creativeaccounting)。
会计学从来就算不上是一门精密的科学。尤其是美国现行的会计准则,存在四个方面的漏洞。为了准确地反映一个公司的基本财务状况,审计师必须从公司大量且常常是复杂的报表中认识其真面目:
销售数据作假
如果你在街角摆摊卖出一杯柠檬水,那么显然你应当在帐上记上现金收入。但如果有一个人跑过你的售货摊,拿走一杯柠檬水并许诺以后给你钱,那你还能记上这笔收入吗?当然,只要那个人会守信还款,你可以记上这笔收入。
在何时认作是收入,这是最古老的问题之一。其实这个问题可归纳为一个简单的事实:根据美国一般公认会计准则(GAAP),公司在收到客户的货款前可以把这笔货款记入销售。在商业往来中,给客户延期付款的做法已有几个世纪的历史,所以会计准则应承认这种销售的灵活性。安然和其他一些公司就经常利用这一灵活做法,对帐目进行技术处理,事实上,他们把实际上已不可能获得的现金收入款项也列入其中。
软件行业的销售收入特别容易引起争议,因为软件公司经常与客户签订长期供应产品和服务的合同。有些公司采取稳妥的做法,把一个多年合同的总收入按合同期限平均成每年的收入记入帐中。而有些公司就比较激进,如把一个5年期合同的全部收入记在第一年或前两年的帐上,并解释说其大部分服务是在这一两年中提供的。这里涉及到一个判断问题,因为在合同最后几年所提供的服务通常事前很难判断清楚,直到合同临近期满。
微战略就是一个因滥记收入而遇到麻烦的公司。2000年,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通过对会计帐目进行审查后发现,该公司销售软件时,在所销售软件必须提供的服务时间期满前,就提前把销售收入进了帐。该公司3位最高负责人被罚了1,100万美元。
像Sunbeam公司和Bausch&Lomb公司则采取另一种方法提高销售收入。从SEC对这两家公司的处理决定中得知,他们向客户推销出远远超过实际需要量的商品,而且不要求客户立即付款。还有一些公司向客户承诺有无限期退货的权利。通过这种“填鸭式”销售方法,公司看起来卖了许多东西,但实际上有些货最终还会返回公司。
对投资者来说,能经常识别出这种花招非常重要:如果买主对所买的货物不付钱,公司帐目上的应收款就比销售额增长得快。例如Sunbeam从1996年到1997年销售额增长18.7%,而帐目上的应收款却激增38.5%。
资产估价每个人都知道他买房子时付了多少钱,而且大多数人都大致能估算出他的房子现在值多少钱,但没有一个人能在他的房子卖出之前精确地知道它到底值多少钱,因为房子的价值只是某人在某一时刻愿意为它付出的价钱。
许多公司的资产也是这么一回事。一家银行贷款500万美元给一家公司,并列入其资产负债表的资产项目。但一两年后,如果这家借款公司陷入财务困境而丧失偿还能力,那么在银行的帐本上应如何估价这笔贷款?对这笔资产该打多大的折扣,以反映出可能得不到偿还的风险?银行有很大的周转余地,他们可通过提取坏帐准备金来处理这类有麻烦的贷款;银行动用的坏帐准备金越多,收益就越小。
但对资产的估价可能比上述情况更为复杂。例如,假设要你估算你的房子在20年后的价值,你当然无法计算。但现在有些公司就不得不对其资产,例如对出售能源的长期合同,作出这样的评估。
这些合同价值的上升和下降直接影响到公司的收益,因此它是一种对公司收益影响很大的估价。一些做能源交易的公司,如安然和Dynegy公司都在利用复杂的数学公式算出能源合同的价值,并记在他们的帐上。
有人认为,这与瞎猜差不了多少。的确,一个最大的问题是会计准则对如何估价这些资产并没有明确的规定。会计师们也不知道该如何正确评估资产。在安然原来报告的2000年度14.1亿美元的税前利润中,差不多有一半属于此类。
帐外债务个人没有法律意义上的资产负债表,但个人可能有相当于资产负债表以外的债务,就像安然高达数十亿美元的债务一样。比如说你的兄弟想买房子,但由于他的信用记录非常差,不可能得到抵押贷款,除非有一个信誉较好的人与他共同签约借钱。如果你同意这么做,那么你就增加了一笔资产负债表外的债务。
问题的关键是这种债务是否会对借款人的财务造成什么伤害。如果有可能造成伤害,就必须向公众发布或有负债的公告,因为对投资者来说这是重要的信息。
在资产负债表外融资的另一个方法就是所谓的综合租赁。一个公司租得一处房产,但同时又承担一定的产权风险。例如,该房产价值如果下降,该公司就可能欠所有人一定的债务。有些公司喜欢综合租赁,因为这样做债务就可以不进入资产负债表。如果公司借钱买房产,那么债务就要计入资产负债表。此外,公司可以因支付租金而享受税收优惠。但这种综合租赁的风险比真正的租赁要大。
有些公司向公众公布自己存在综合租赁交易,还有一些公司则隐瞒不说。投资者识别综合租赁的惟一方法是,发现所谓“用途受限制的”现金项目,因为那意味着公司有部分现金被留下来以应付潜在的债务。
兼并收购会计师要对一个大公司广泛的业务有个全面了解已够困难的了,但当公司发生并购,特别同时进行多项并购交易,这个任务就更难完成了。举例来说,通用电气和泰科国际的帐簿就很难看懂,因为两家公司增长的某些部分来自新收购来的公司,而另一不确定的部分则来自以前存在的业务。
在有些情况下,公司还要建立一笔与并购相关的准备金,用于诸如预期中的裁员等事宜,这笔费用会在随后几年中逐渐开支。并购双方在这方面也都经常大作文章。SEC已要求相关公司说清楚他们何时以及为什么要动用储备金,这方面信息需出现在公司所提交财务文件的脚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