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安然还是一家市值达800亿美元而令世人所称道的公司,但如今,它却倒闭了。
我的事务所是安然的审计师。如果要说从安然事件中有什么值得汲取的教训,可能还需要从更广的视角上来考虑一些问题。例如:
——反思我们的会计准则。就像税法一样,为了把一门艺术变成科学,我们的会计规则和文化不仅在数量上与日俱增,而且也变得越来越复杂。在这个过程当中,我们一直在鼓励走一种技术的、立法的路线,而这一路线却使得我们有时更关注所报告内容的形式而不是实质。
安然就是这方面很典型的一个案例。如此正宗地用了会计标准却使得投资者更难于理解业务的真相。像当今其他许多公司一样,安然使用了最复杂的、被称之为SPE(特殊目的主体)的金融工具和其他资产负债表表外融资。诸如此类的工具允许公司在资产负债表中看不出负债的情况下增加融资。华尔街,也就是那些著名的分析师和投资家,通过这些组合融资手段为公司筹集到了数以亿计的资金。
如果根据现行规则,提供融资的公司可以保持这些SPE的资产和负债不进入它们的合并报表,尽管这些资产和负债包含了大部分相关的风险和报酬。基本风险/报酬观而建立的会计规则,透过在资产负债表上揭示更多的风险资产和负债的方式,给投资者提供更多有关合并主体财务状况的信息,肯定是要比单纯披露所提供的信息多得多。职业界对于如何报告SPE已争论了多年,现在是值得我们认真反思这个规则的时候了。
——改进我们这个已支离破碎的财务报告模式。安然的倒闭,有如网络泡沫的破灭一样,它提醒我们,以历史信息和单一每股盈利数字为重心的财务报告模式已经过时了和已经不适应当今新的商务模式、复杂的财务结构和与此相关联的商业风险了。
安然披露了大量的信息垃圾,包括2000年报中的一份8页纸的管理讨论和分析和16页纸的报表附注;一些分析师研究了这些材料,并以卖空来赚取了利润。但其他一些资深的分析和基金经理人则说,尽管他们被搞糊涂了,但最终还是买了并损失了钞票。
我们需要修正这个问题。我们不能长期忍耐资本市场上的财务报告系统只提供大量复杂的有关过去发生过什么的信息,而不顾一些理解能力有限的投资人理解当前正在发生什么和未来可能发生什么的需要。
我们需要迅速但又是小心的转向一个更动态更丰富的报告模式上来。披露需要持续性的,而不是期间性的,以反映当今持续运转的资本市场。我们需要提供几套相关的信息。我们需要扩展核心业绩指标的数量,而不仅仅只是每股收益,以传递给投资者真正能理解公司商务模式和它的商务风险、财务结构和经营业绩的信息。
——改革我们七拼八凑的规范环境。一堆七荤八素的机构——从美国注册会计师协会到美国证监会,再到审计准则委员会,紧急问题工作组,财务会计准则委员会再到公众监督委员会——所有这些机构在我们的职业规范框架中都发挥了重要作用。这些机构都集聚了最聪明、勤勉尽责和有献身精神的人。但是这个制度却不能与当今复杂的财务问题所产生的问题保持同步。准则制定太慢了。执行起来又太散漫,处罚又不充分,致使职业的信任得不到提升。
我们所有的注意力都必须放在改进这个制度的方式上。相应的机构需要更多的资源和专家。程序需要重新设计。会计职业界需要关注我们的职业纪律和互查制度。
——改进我们资本制度中的会计责任。不幸的是,这种事情我们以前目击了太多。两年前,当新经济公司风起云涌而使价值失去理性,以致随后的尘埃落定之时,投资者便对它们的商务模式和前景提出过疑问。网络泡沫使投资者遭受了以亿计的损失。现在是该我们认真从中汲取教训的时候了。
具体而言,我们需要考虑这个制度中所有参与者的责任和会计责任,这正如我们在审视安然所发生的情形一样,问题是在更广的范畴上产生的。数以百万计的人们在很大程度上为了个人的财富和安危都寄希望于我们资本市场的完美无缺和长期稳定。
当然,投资者关注管理层、股东和会计师。但他们同样也关注投资银行家按公司和它的股东的最大利益来安排财务交易。他们信任推荐股票的财务分析师和代表他们买卖股票的基金经理——而自己却远离他们不理解的公司。他们指望银行家和信用机构挖得深一些。就这些运作在当今复杂的经济环境中的制度而言,这些牵制和制衡必须恰当的发挥效用。